乐评实践|成都交响乐团《培尔·金特》音乐会乐评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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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尔·金特的回家之路

作者：于茵雅 、李铃钰、 刘涛珲（2021级音乐学系本科生）

       这个儿童节的夜晚，属于一出有关浪子归途的音乐戏剧。2024年6月1日晚，成都交响乐团音乐厅上演了由指挥张洁敏、演员王耀庆、女高音张怡、成都交响乐团、四川音乐学院合唱团联袂演出的交响乐剧《培尔·金特》。《培尔·金特》是挪威剧作家易卜生作于1867年的诗剧，其配乐由作曲家爱德华·格里格创作于1875年。

      本版交响乐剧的剧本由台湾著名乐评人焦元溥操刀。他将长达9小时的原剧以作曲家格里格的戏剧音乐为主轴，浓缩为两个小时的朗诵版本。为了使这个具有深刻哲思的北欧传奇走进中国乐迷心底，焦元溥在改编剧本时也做出了一些迎合市场的尝试，融入了相当多的互联网“梗词”。充满当代语言特色的台词与交响音乐艺术相结合，产生出一系列奇妙的化学反应。尽管不同观众对这样的做法褒贬不一，但这仍是西方戏剧中国化的一次有力尝试，也在中国观众和这部挪威诗剧之间搭建起一座雅俗共赏的对话桥梁。

      在指挥张洁敏张弛有度的指挥下，培尔·金特跌宕的一生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在婚礼上”由弦乐和吹管乐主奏的轻快律动营造了婚礼上的热闹场面，也奠定了培尔金浪荡的人物性格。而后管乐组绵长的音色与第一次小调主题的出现，营造了隐约的哀伤，预示了索尔维格的悲情命运，同时暗示培尔·金特波折且戏剧的人生。随着剧情的发展，人声逐渐加入，三名女歌手扮演的山妖女子唱着诱惑之歌挡住了培尔的去路。铜管乐于此营造了强烈的戏剧冲突，但也稍令人惋惜地掩盖住了人声。在“山妖追杀培尔·金特”中，戏剧性的音乐语汇描绘了群妖追逐逃婚新郎的场景。在现场紧张的音乐情绪中，王耀庆分饰无数的追逐者，合唱队扮演围追堵截的山妖，并配以惊悚的台词。尽管合唱团的演绎似乎并未完全达到威慑人心的效果，但打击乐一次次阻断音乐进行，营造出紧张情绪，此时王耀庆所扮演的追逐者也仿佛是被音乐追逐的人。

      终于，男主角自私狂妄的人物性格在“阿丝之死”中有了转变。现场由弦乐演奏为主体，以沉重哀婉的基调配合音乐主题，随着他的诉说变换情绪。培尔·金特讲起最初为哄骗母亲而讲述的故事，充满幻想的冒险故事终于成为埋葬母亲的坟墓。浪子的短暂回头与幡然悔悟终究无法挽回母亲的生命，在他悲痛的呼喊中，音乐逐渐淡出。

      在下半场中，迟暮的培尔回到森林，看到了熟悉的小木屋——索尔维格依然等待着他归来。此时，女高音张怡扮演的索尔维格唱起小调主题，婉转深情的唱词结合小提琴悠扬的声音，思念恋人的声音越传越远。“索尔维格之歌”作为本剧的灵魂所在，其主题不仅暗示着不渝的爱情，也象征着理想和一切美好的事物，更象征着培尔·金特早已丢失的初心。相比众多版本中不同女高音的演绎，张怡的演唱中似乎更加突出索尔维格的沧桑与企盼，也更具戏剧张力。B乐段开始处渐强的E音极具张力，张怡牵动人心的颤音诉尽索尔维格无惧风雨、等待恋人归来的决心。最后，随着赞美诗的再次响起，本剧逐渐进入尾声。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故事的最后，浪子终于明白，人生财富不在于为了追名逐利而践踏真心，那不过是虚度光阴，是不敢直面真实人生的面具。最终，他摘下所有面具，在上天垂怜中，在索尔维格的歌声里得到了救赎。

      值得一提的是，中文的改编弱化了原本浓厚的宗教元素，女性也成为救赎男主角的关键。他的人生道路中有数位女性扮演了重要角色，既是他欲念的化身，也是左右他人生道路的风向标，牵扯着他不断行进。而他最终也在索尔维格的宽恕下得到救赎。指挥张洁敏和女高音张怡的精彩演绎亦充分彰显出本次演出所饱含的女性力量。

      培尔·金特的故事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映射出一个个在社会中迷失自我的“我”，一个个沉淀着时代弊病的意象，一个个象征着庸庸碌碌又偏离本我的人。剧中的培尔·金特活在22个不属于自己的面具之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正如身处信息洪流中的我们，无时无刻不面对着被外界诱惑从而杀死本我的危险。我们随时可能在毫无意识之下成为戴着面具的行尸走肉，被虚假事物操控，成为伤害别人的利器。因此，发现真正的本我不仅是培尔·金特毕生研习的课题，也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话题。那么在行走于这个时代的你，能找到这条归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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