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3日下午14点,四川音乐学院“音乐学系2023年学术讲座之二”在武侯校区教学楼309教室如期举行。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音乐分析教研室主任邹彦老师带来了题为《巴洛克时期键盘作品中的装饰音——来自历史与录音的双重视角》的专题讲座。本次讲座由四川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西方音乐史教研室主任何弦副教授主持,音乐学系系主任杨晓琴教授、手风琴与现代器乐系匡俊宏副教授、作曲系刘鹏老师、音乐学系李格格老师、王娜娜老师,以及部分研究生和本科生到场参加。师生们与邹彦教授进行了积极的交流互动,现场气氛热烈。
邹彦教授作为研究音乐分析和音乐表演艺术理论的专家,近年来致力于巴洛克时期音乐的历史文本及演奏的研究和分析工作。本场讲座邹彦教授分别从历史和录音两个维度对巴洛克时期键盘作品中的装饰音进行论述和解析。
讲座伊始,邹彦教授提出了一个演奏领域的现象,这个现象便是从早期音乐运动到HIP的历程中,演奏者开始在演奏中增加多样化的装饰音,而非完全照谱演奏。因此,邹彦教授指出本次讲座从历史风格和表演实践出发,去探究我们应如何对待装饰音,尤其是巴洛克时期的装饰音。
邹彦教授首先提出“装饰”和“结构”两个概念并引用相关理论家的阐述进行解释。譬如纽曼认为在音乐中装饰音主要是结构的附加,查尔斯·罗森认为结构之外皆为装饰,从这可看出巴洛克时期甚至古典时期的作曲家在记谱时均使用同样大小的音符进行标记,因此记谱中既包含着结构骨干音也包含着装饰,因此需要我们面对谱例时加以区分。邹彦教授以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和贝多芬的Op.26、Op.109为例,指出其中的装饰音伪装了结构、并且装饰音可从装饰性要素转变为结构性要素,提醒我们注意到装饰与结构间的转换。
紧接着,邹彦教授继续引出第二个探讨的问题,即“我们应该如何从历史文本中看待装饰音?”从巴赫及更早时期的图表出发,邹彦教授列举了历史文献记录下的装饰音的类型并进行解析,指出当时和现在对装饰音标记的异同,并指出部分不常见的装饰音标记,可用滑音或填充的方式进行演奏。接着邹彦教授指出在独奏作品当中,作曲家和演奏家的身份往往是同一的,因此,作曲家演奏的谱子会缺少很多细节,而这些谱面细节对现代演奏家来说是很重要的;也正因为作曲家会放弃一些记谱细节,演奏者可以自行填充。随后,邹彦教授从录音这个维度出发探讨了演奏实践中的装饰音,他通过列举巴赫《法国组曲》这个作品不同版本及年代的录音,展现早期MSP对装饰音的演奏方式。邹彦教授从钢琴和羽管键琴的演奏效果差异出发,引向了对HIP演奏录音的分析,指出了对巴洛克时期作品的HIP演奏方式相较MSP会有包括乐器声响效果、大量的装饰音、左右手不对称、时值拉长等差异,以此一定程度上可分清MSP和HIP的界限。邹彦教授还从录音条件的角度出发,探究了HIP和MSP的演奏方式的转变与当时的录音设备的限制有关,声音效果的不同会反过来影响作曲家和演奏家对装饰音的标记和使用。
接下来,邹彦教授从美学问题的视角出发,探讨了作曲家和演奏家对装饰音演奏的审美偏好是如何影响钢琴演奏中的装饰音表演的。如何在表演中添加装饰音是困扰演奏家的一个问题。邹彦教授提到,旋律装饰(embellishments)有两类,分别是减值装饰(diminutions)和加花变奏(divisions)。讲座中邹彦教授着重提及了减值装饰,首先他通过文献说明了减值装饰的类型,分别有初级的减值装饰,其标志为柔板乐章中包含较多十六分音符;还有二级减值装饰,即柔板乐章中包含较多三十二分音符或更小时值的音符。其次,他展示了两部谱例,分别是Orlando Gibbons的《圣号经》(In Nomine)和巴赫的《第五法国组曲》中的萨拉班德乐章,邹彦教授用谱例和个人的演奏具体地说明了初级的减值装饰的构造,同时乐曲在反复时还可进一步增加装饰。
面对装饰,即便是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家之间亦有不同见解,甚至同一位音乐家都会留下自相矛盾的观点。巴洛克比如Tosi一方面认为Farinelli太多的装饰缺乏品味而“冒犯真正的歌唱艺术”,但又提出不会变化并且提升之前所唱过的歌那就称不上是一位伟大的演奏者。匡茨则认为太多的减值装饰会剥夺旋律感动人心的地位。另外,在Johann Adolf Scheibe和Johann Abraham Bimbaum的争论中,前者反对巴赫将装饰音固定下来,后者则认为作曲家最清楚应该在哪里增加装饰。John Butt认为巴赫将音符固定下来的原因主要由于他的音乐长久以来受到人们的喜爱。通过以上描述,邹彦教授指出,音乐的创造力并不都在于作曲家的创作,也在于演奏家的创作,并且创作、演奏和理论研究无高低层级划分,他们都是音乐诠释中重要环节。邹彦教授在这一部分总结道,如何理解巴赫的装饰音?巴赫装饰音的实质是什么?要解答这些问题,就要知道乐谱中哪些是装饰,那些是骨架,在此基础上,再用一种准即兴的方式将巴赫的音乐演奏出来。
接下来,邹彦教授以巴赫的萨拉班德的演奏为例,向大家展示装饰音在不同演奏版本中的不同表现。首先,在Zoltan Fejervari于2021年的演奏中,邹彦教授总结出了演奏家的表演特点:1.双手不同步;2.自由的增加滑音、琶音等。这些自由的、即兴性的装饰音表演特点丰富了音乐的演奏。接下来,邹彦教授展示了Andrias Schiff的演奏,针对Schiff的演奏,他总结出了如下特点:他的演奏既有HIP也有MSP,在演奏中,这二者已经并没有绝对的界限。最后,邹彦教授对表演“好的品味”(good taste)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装饰音的演奏并不是绝对的,而是要有说服力,且能感动人。形成对于作品的“好的品味”要在音乐作品和和各类演奏家的演奏中不断浸润。
提问环节:
川音校友,包同学:
1.包:邹老师您好!如何区分gallant style 、Ornamentation和diminutions?
邹:gallant style(华丽风格)更多的指作曲技术和风格,作曲家通过一些骨架去丰富自己的创作,所以华丽风格更多的指创作方面。而我们今天讲的Ornamentation更多的体现在演奏实践方面。Ornamentation和diminutions的关系更多的体现为交集与区别,装饰不仅仅指减值装饰,它是装饰的一部分,这个减值装饰和divisions(加花变奏)之间也有相似的,比如减值装饰可以把某一音分成十六分音符。比如前面提到过的谱例都有所呈示。
2.包:Main stream performance(MSP)是否可以理解为音乐表演和作曲理论分家后对Historically informed performance(HIP)的退化?
邹:我同意你的前半部分,但不同意你后半部分的表述。在前录音时代或录音时代的早期,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奏,那么就不会形成主流;主流演奏是随着录音发展,演奏家们相互趋同的变化,于是就产生出了同质化的声音。我不认同的则是,HIP的概念替代了此前的“本真性”概念,并不能说明这是MSP对HIP的一种反对,因为HIP是一个近期的概念。
3.包:演奏巴洛克时期的作品时,以华丽风格为主的HIP风格,还是说可以加入十二音序列、爵士等风格。
邹:可以,但不要再强调HIP是一种华丽风格。例如有演奏家将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演奏的很现代,这种演奏完全颠覆了我们对巴洛克的审美,是一种现代人对巴洛克音乐的再诠释。我们在当代演奏中,并不是说一部作品一定要怎样表现才是“正确的”,而是采用一中我所理解的、有说服力的演奏方式呈现。
4.包:现在欧美在逐渐兴起以古乐器和古律制来演奏的古乐团,您更倾向于HIP还是由古乐团来演奏作品的SMP?
邹:这就是讲座最后所说的“好的品味”的问题。二者并非截然的分开。重要的是演奏的有说服力,且能感动人,而不是非此即彼。
2022级西方音乐史研究生,熊翔
熊:邹老师您好!在您刚刚所讲的“美学问题”部分,您提到了作曲家和演奏家们对装饰音的表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么,在当时是否有观众的看法或评论能够对表演产生影响呢?
邹:这要将表演区分为宫廷表演和家庭表演。我一直怀疑,双手不统一的演奏风格就是当时业余人士发展来的,他们没有受过专业演奏的训练,例如匡茨就是半路出家学了长笛,他靠自己的演奏天赋和努力进入了宫廷演奏,但是民间的很多业余人士的演奏还达不到较高水准,并且当时的演奏场所大多集中在家庭等小型场所,贵族阶级也会作为音乐爱好者进行一些音乐演奏。必须指出的是,真正演奏的评论到舒曼的时代才有,因为这一时代公开音乐会大量出现,也形成了音乐演奏的职业化,逐渐出现了各种不同分工的音乐职业,所以这也许是巴洛克时期评论比较少的原因。
2022级本科生,欧阳枢
欧阳:邹老师您好!刚刚两位同学从比较理论性的方面提出了问题,那么我想从表演实践的角度提一个问题,从装饰音在巴洛克被大家争议的一个问题,关于踏板的使用,有的钢琴家特别喜欢在演奏巴洛克作品使用踏板,针对这一问题想请教邹老师有怎样的看法?
邹:开个玩笑,如果在钢琴演奏中不用踏板,可以盘着腿演奏,让自己不用踏板。在钢琴上演奏巴洛克时期的作品可以用踏板,但是一定要先学会不用,再进一步加入踏板,使之为微小的表情服务。踏板在巴洛克音乐的演奏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手段,而不要将它用得像浪漫主义时期那样不可缺少。所以首先要学会如何不用踏板,用手指连音技巧来演奏。另外还有一点,演奏中还要根据音乐厅的效果去做调整。
最后,主持人何弦副教授对本次讲座进行了总结。在大家的掌声中,本次讲座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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