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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综述|曲舒文:《阴性噪音与声音政治:从地下摇滚到平台音综》

来源:本站     作者:管理员    发布时间: 2024/12/12 17: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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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10日下午14点30分,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曲舒文博士应四川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西方音乐史教研室邀请,在武侯校区新教学楼609教室做了题为《阴性噪音与声音政治:从地下摇滚到平台音综》的讲座,本次讲座聚焦于“Voice”(嗓音/声音)这一概念,围绕女性音乐人从地下摇滚到平台音乐综艺的声音表现,探讨“阴性噪音”如何在声音政治中游走并形成独特的文化表达。曲教授从学术理论研究和具体案例出发展开讨论,清晰地呈现了“阴性噪音”这一概念的复杂性及其在音乐语境中的表现和意义。本次讲座由音乐学系何弦副教授主持,全校众多师生到场参与讲座。

讲座伊始,曲老师首先提出了“当我们在谈论Voice时,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这一问题,和同学们进行讨论,在讨论的过程中,对“Voice”这一概念的所涵盖的多层意义进行了简要说明,引入了本次讲座的主要内容和框架。 

一、“Voice”研究的学术脉络

在讲座的第一部分,曲教授指出,“Voice”作为一种学术概念,跨越了哲学、语言学、文化研究等多个领域,其内涵在历史的发展中不断被丰富和重新定义。从古希腊哲学中的逻各斯中心主义到现代哲学中的后结构主义批评,声音逐渐从一种被视为与思想直接相关的媒介,演变为包含语言规训、社会文化影响及身体体验的复杂符号体系。

1. 古希腊:声音与思想的直接关联

古希腊哲学认为“口头语言是心理经验的象征,书面语言是口头语言的象征”。这一观点强调口头语言作为一种更接近思想本质的媒介,直接承载着人的心理经验。这种观念建立了嗓音的中心地位,并认为书写只是对嗓音的再现和补充。

同时,逻各斯作为“语言”“思想”“理性”的统一体,在亚里士多德等古希腊哲学家那里,进一步强化了嗓音的优越性。逻各斯中心主义强调,通过语音创造意义、接受意义、表达意义和聚集意义,嗓音因此成为思想表达和沟通的核心媒介。在这一框架中,嗓音被视为直接、自然且本真的。

2. 德里达对传统嗓音观的批评

在20世纪,法国哲学家德里达对逻各斯中心主义提出了重要批评。他在1963年的著作中指出,传统哲学放大了嗓音与思想之间的直接关系,却忽略了嗓音本身受到的语言规则和社会文化规训。

德里达认为,嗓音并不比书写更真实,也不具有与思想更直接的联系。相反,嗓音同样受到符号化和分裂的影响。这种观点表明,嗓音并非天然真实的表达媒介,而是受到语言体系和社会符号约束的结果。嗓音的意义并非自发生成,而是在符号系统内被建构并解读的。德里达通过这一批评,揭示了嗓音的本质其实是建构性的,而非自然的。这一论述解构了古典哲学中“嗓音天然优越于书写”的观念,为嗓音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3. 对德里达观点的批评

尽管德里达的批评在解构嗓音与思想的直接关系方面具有开创性意义,但其观点也引发了后续学者的质疑,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1)嗓音的过度符号化

忽略了嗓音作为一种即时性的、生动性的存在形式。在人与人之间的直接对话中,嗓音往往带有即时的情感传递与心理冲击,这种特质难以完全被符号化。

(2)对嗓音身体性的忽视

嗓音并不仅仅是符号和语言的工具,它同时是一种身体的产物。发声的过程涉及身体器官的参与,而这种身体性赋予嗓音更多的情感和生命力。在音乐或日常的表达中,嗓音所携带的情感往往依赖于发声者的身体表现。

(3)忽视嗓音在人际关系和伦理表达中的重要性

嗓音在社会互动中具有重要的伦理意义和关系构建功能。在对话中,嗓音不仅传递语言的意义,也在语气、节奏和强度中表达情感与态度。

曲教授通过对“Voice”这一概念的历史脉络梳理,向我们呈现了从古希腊的逻各斯中心主义到德里达解构主义的深刻转变。亚里士多德赋予嗓音优越性,强调其与思想的直接联系,而德里达则通过解构这种关联,揭示了嗓音受制于语言系统的复杂性。然而,德里达观点的批评也提醒我们,嗓音不仅是符号和语言的产物,更是身体性和伦理表达的重要媒介。通过这些讨论,嗓音研究逐渐从单一的哲学或语言学视角,扩展为包含社会文化、身体体验和人际互动的多维领域,为理解嗓音的复杂性提供了更加全面的视角。

二、“Voice in Music”

在讲座的第二部分,曲教授将“Voice”概念放在音乐学、语言学与哲学、以及传播学与社会学三个不同的学术领域之下去审视,深入阐释Voice在音乐中的特殊意义。在音乐领域,“Voice”既是生理现象,又是文化表达,更是社会交流的重要媒介。指出了构成我们最后听到的音乐所包含的三种因素:Speech(言说的)、Voice(身体的)、Language(意义的)。

从音乐学的视角出发,音乐学为嗓音研究提供了对音乐本体和表演现象的深度分析。从语言学与哲学的视角出发,语言学与哲学对嗓音的研究更关注其本体意义以及与思想、语言的关系。嗓音被视为连接身体与意义的桥梁,既是语言的载体,也是思想与情感的直接表达。从传播学与社会学的视角出发,传播学与社会学的视角关注嗓音在社会语境中的传播与互动,包括社会技术革新对嗓音传播的影响和制衡。

 “Voice”在音乐中的意义远超表面听觉体验,它包含了文化、身体与社会的多重维度。嗓音的三重构成——言说的、身体的、和意义的,为理解音乐中的嗓音提供了系统而深入的框架。Speech是指嗓音作为语言和音乐的媒介,承载着交流的功能。Voice是指嗓音的身体性来源于发声者的生理特征,例如喉咙、胸腔和肺部的参与。身体赋予嗓音情感的维度,例如焦虑、愉悦或愤怒,这些在音乐表演中尤为突出。Language是指嗓音通过符号系统(包括歌词和旋律)构建和传递意义。因此,嗓音本身是一种社会化的产物,身体的差异带来嗓音的差异,现在展现的Voice已经是一种被社会结构和权力高度驯化的产物。

三、Voice的声音政治:阴性噪音

在讲座的第三部分,曲教授从“阴性噪音”的概念切入,以嗓音的身体性与表意性为核心,探讨嗓音在社会权力结构中的政治性作用,以及“阴性噪音”如何挑战和重构传统的声音政治框架。

1. 阴性噪音

曲教授从嗓音的两重性入手,嗓音是逻各斯表意性与身体性的统一,进一步引申为文字/音乐,中央/边缘,外在/内在,阳性/阴性。阴性噪音并非专属于女性,而是指一种被性别化的“次级发声”形式,这种声音游离于主流声音美学之外,包括:“说话或唱歌方式的怪异、呼吸声、‘错误的’或不清晰的发音……声乐中倾向于边缘化或被消除的声音”。这些声音因其非理性、不清晰和非中心化的特征,常被主流声音逻辑排斥,但同时也成为挑战主流权威的重要武器。

2. 声音政治

声音政治是指声音在社会权力结构中的政治性作用,它关注声音(包括音乐、噪音、语言、沉默等)是如何被嵌入社会权力结构并反映了社会不平等,以及如何在权力网络中赋予个体和集体能动性与身份认同。

四、从地下摇滚到平台音乐综艺

在讲座的最后部分,曲教授结合实际案例,探讨了女性音乐人在不同音乐语境中的表现和策略。摇滚乐一直以来被视为反主流文化的象征,而女性音乐人作为摇滚文化中的边缘角色,在面对主流文化与性别结构的“双重边缘化”时,反而拥有了反叛社会结构与权力秩序的独特空间。从地下摇滚到平台音乐综艺,女性音乐人以“阴性噪音”为武器,在被限制的同时,也在声音的表现形式和文化意义上进行了多层次的探索和突破。

1. 地下摇滚时期:边缘中的反叛

在唱片摇滚逐渐衰落的背景下,地下摇滚成为了实验和反叛的场域。女性音乐人以其独特的声音表现和创作理念,打破了男性主导的摇滚话语权,并借助Voice的非语义特质对社会规范提出挑战。例如,张浅潜与吴虹飞等音乐人,通过地下摇滚的形式,在音乐唱作中作出大胆的声音尝试,将怪异的发声、实验性的音色和非传统的旋律结构引入摇滚乐中。这种“次级发声”不同于主流音乐的和谐美学,以“噪音”的形式开辟了话语的表现空间。

2. 平台音乐综艺:边缘声音的浮现

随着音乐综艺的兴起,地下摇滚的边缘声音有了进入主流视野的时机。例如,《乐队的夏天》这样的节目,为女性音乐人提供了更多展示自我的平台,同时也使“阴性噪音”在更广泛的文化语境中获得了新的诠释。曲教授以福禄寿乐队在《乐夏》节目中半决赛的音乐表演为例,认为该乐队在公众视野中做出了反传统审美的、反性欲的声音实践。福禄寿乐队以其独特的暗沉音色和平淡的旋律起伏,呈现出一种反性欲的“阴性噪音”学。这种“阴性噪音”刻意回避了传统音乐中对女性声音的性化描绘,而是通过低调、不寻常的音色表现了女性主体的复杂性和深度。同时,在音乐综艺的平台上,声音的传播不再仅限于舞台表演,而是与技术媒介、节目嘉宾的讨论以及观众互动紧密结合。例如,在上文提到的表演中,弹幕和评论区中频繁提及的“阴乐”,反映了女性音乐人在大众文化中的声音实验,无论是赞美还是质疑,都反映了声音在不同文化语境中的多重解读,形成了一种多维度的复合噪音。

讲座最后,曲老师与在场师生就讲座内容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杜雨轩、陈乐潇、熊翔三位西方音乐史方向硕士研究生,分别就在流行音乐中,对音乐的传统分析(本体分析)在整体分析中应当占有怎样的位置,以及流行音乐中的主体性以及文化政治等角度提出了问题,曲老师分别从目前流行音乐研究中音乐本体文本所占有的地位与研究趋势,以及阴性噪音即使微小但是仍旧是一种可以被听见的声音进行了问题的回应。整场讲座在热烈的学术讨论氛围下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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